质本洁来☼

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者/enfp/有点杂食 至今不知道主推什么圈子

[黑三角]春秋(终)

阿尔弗雷德自然地朝他伸出手,送皇后上马车。他故意捏了捏王耀的指腹,柔软没有茧,温度从他的指尖顺着血管蔓延到心口。

 

王耀如同朝他微笑。阿尔弗雷德心满意足,蹬脚上马。

 

车队仪仗队开始行进,王耀掀开马车帘子回头遥望庄严的五彩斑斓却又毫无生气的皇宫,足以望见二楼书房阳台上,那个久久伫立的身影。

 

后来,雪花将他和皇宫淹没,凝成一颗小小的黑点。

 

车队行了一天,到边境时已经傍晚时分。谈判将于明天开始。

 

一行人整顿车马,阿尔弗雷德拉着王耀走进布置好的旅宫。

 

“皇后大人,今晚就请您好好休息吧。”阿尔在门口凝神半晌,最后依依不舍地关门,直到王耀覆住阿尔的手。

 

一道光在阿尔弗雷德海蓝色宝石中回旋。他低下头看着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,回手挽住了它。

 

“阿尔,陪我去看看雪。”

 

窗外雪又停。王耀裹紧袄子。

 

克莱因蓝里的白色,透不过气的天空,反光的大地。

 

出乎阿尔弗雷德的预料,王耀纵身扑进厚重的雪地,翻滚,然后仰望天空。他笑得很大声,发出串串爽朗的银铃般的声音。

 

“阿尔,我第一次和雪的距离这么近!”王耀伏在雪包上,招呼他过来。阿尔弗雷德一不做二不休,高大的个子也扑进白色地毯,激起千层羽毛。

 

他们打雪仗,他们堆雪人,他们试图从雪里寻找一穷二白的幸福。

 

最后两个人都玩累了,浑身雪泥,像两只狼狈的流浪小狗,坐在雪地上气喘吁吁。阿尔弗雷德第一次觉得,身边的从来都不是触之不及的皇后,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有情绪会哭会笑会生气的人。

 

他从来都不是需要被人敬仰的神明,他不需要完美,他只是他自己。

 

“我很开心,阿尔,今天是我出生以来,最开心的一天。”

 

“王耀。”阿尔弗雷德第二次喊出他的名字,王耀也转过头回应他。

 

阿尔解下那只狮子护身符,放在掌心里摩挲,然后塞进王耀的掌心。王耀不解地看他。

 

阿尔握紧王耀的手腕:“将军不需要任何神明的庇护,只需要为他的信仰拼尽全力。”

 

他将王耀的手裹住,随之触及一滴温热。幽蓝深邃的天空之下,几滴灯光,竟看到王耀眼里氤氲的热泪。

 

“对不起,阿尔,对不起。”王耀哽咽着,“我们都骗了自己…”

 

阿尔亲吻王耀的指间,沉思半晌,将身畔的人揽进自己的怀里,用脸颊温热他的发丝:“去成为一道自由的风吧,我会追随着你的。”

 

伊万根本不想用谈判来解决纷争,这场战争并不会因为谈判而避免。他向华国开出的唯一条件,是接王耀回家,并令阿尔弗雷德一同前去。

 

翌日王耀醒来时,门口站着一排的华国谈判官。

 

“王耀阁下,请随我们回去,皇帝陛下正在等您呢。”华国的外交官见王耀没有反应,他的手里还紧紧捏着阿尔的护身符。外交官又上前一步,向王耀说明帝国现在的情况:“帝国的贵族们已起兵叛乱,帝国国王现在自身难保,您留在这里只会徒增危险。”

 

听到叛乱两个字,王耀心中的山轰然倒塌。

 

“阿尔呢?”

 

“您是说送您来的那位将军么?他今天一早就骑白马返程了,或许是保护国王,或许是带头冲进皇宫吧。”

 

门外又开始落雪,纷纷扬扬如同纸钱。

 

从这里可以看到华国边境建筑的飞檐翘角,飞沙走石,驼铃古道。漫天的萧瑟荒芜,北风吹彻,在这关道铺成挽联。

 

他一袭红衣来,一袭红衣回。最后匆匆一眼边境的冰河。这个冬天漫长到令他觉得春天再不会路过这方土地。

 

王耀进入华国关口前得到的最后一个消息,是帝国贵族冲破皇宫的防守,将伊万送上了断头台。

 

第二年,春暖花开,华国军队向帝国进发。阿尔骑着健硕耀目油光发亮的黑马,执剑铁甲,穿过千军万马,立在军队最前头。

 

春风拂面,帝国又是一个暖春。黑云压城城欲摧,华国军队在消融流水的冰河前停驻,两军对垒,剑拔弩张。

 

华国的将军骑着白马缓缓上前,他红衣金甲,头顶一座鎏金冠,将曾经绵长似水的长发束起。他手执一把长剑,另一只手拴着缰绳。他是春风里过目不忘的朱砂。

 

“王耀。”阿尔念出那个名字,熟悉又陌生。

 

王耀垂了垂眸,苦笑一声:“好久不见,阿尔弗雷德将军。”

 

阿尔弗雷德注意到,王耀的胸口还挂着那只狮子护身符。他暗暗抓紧了缰绳,咬咬嘴唇,欲言又止。

 

王耀——掣肘帝国商业的是他,压低帝国赋税的是他,挑起贵族纷争的是他,帮助华国倾销商品的是他,一步一步引导着伊万灭亡的,都是他。阿尔弗雷德也不甘地笑了一声,可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,不过是借着他的虚位高名,一步一步向上爬罢了。

 

他是伊万除掉自己的最后一颗棋子。帝国命运的棋盘上,颠覆国王的将军,没有抵挡住皇后的致命一击。也许没有什么势在必得,也许一切都只是步步为营的自我牺牲。

 

“阿尔。”王耀的脸上沾着金毛狮子的血,像一朵残败的玫瑰。这场战役打了五天五夜,筋疲力竭。他的剑还是插进了阿尔的身体里。

 

阿尔望着王耀,这是他笑得最开心的一次:“我送走了伊万,你送走我。王耀,我们两清了。”

 

王耀漠然的看着他,大风吹起他的龙须。他的睫毛细长,盛满春天的水汽。

 

“真的…好想再吃一次你给我做的糖葫芦啊,那么甜,那么甜…”阿尔眼里是澄澈的碧蓝的天空,没有云,没有飞鸿,他艰难的抬起手想要抓住什么,终是一场空。

 

所有的神谕其实为人所知的只有一半,在那些抽心断肠的前半句神谕的背后,还有被爱诅咒的下半阙——唯有爱使虚伪的荣耀毁灭,阴谋算计的野心不得生,自欺欺人的爱者不得存,动心的人不得善终。

 

王耀亲眼看着阿尔呼出最后一口气,他忽然想起那个大雪天在教堂中的对白,充斥着神的荒谬。

 

“亲爱的皇后大人,”神父叫住起身回宫的王耀,两人都站在阴影里,一道天光如天堑,“可惜您连爱都不纯粹。”

 

王耀想到此处,在温暖柔和的风里闭上眼睛,连呼吸都缠绕着若隐若现的雪松香。他忽而微笑起来,五指触摸着他在冬日消失的眼睛。

 

他注定是没有自由的,无论身躯如何徜徉,他的心始终都为一个人停留。

 

“神父先生,”王耀抬头,踟躇半会儿,终而叹口气,像是释怀了自我的命运,“我只是…想让他活着。”

 

 

END.

 

 

 

 

后续更新个人番外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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